“华商汇又可以泡澡啦！张三哥请客！”近日，一则调侃的短视频在江苏徐州引起了热议。视频显示，一个乞丐在当地著名的华商汇门口的喷泉池中沐浴。池边荒草丛生，到处是垃圾，还未清理。
“眼见他修起了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华商汇从繁荣到衰败，生动地上演了一幕人间闹剧。在徐州，华商汇老板张三哥即张光明，是家喻户晓的。张光明有四个兄弟，他排行老三，人称“张三哥”。一位内部人员透露，过去的华商汇奢华宴会、夜夜笙歌，数十万的一次性消费司空见惯。
华商汇对面不到100米，就是徐州市公安局云龙湖风景名胜区分局。外界一直传言“有人公然庇护着张三哥”。
2018年，张光明被捕，其主要帮凶之一是曾任云龙湖风景名胜区分局局长、沛县副县长兼县公安局局长的曹为民。除了为张光明“庇护”，曹为民还为另一位涉黑头目王在清充当保镖。
张光明与王在清在徐州的势力相当，几乎垄断了当地的“娱乐产业”。徐州扫黑除恶专项行动已经进行了两年多，最近，随着王在清案进入终审，徐州再次忧心忡忡，一个黑恶势力网络大白于天下。
涉黄会所开在公安分局旁
云龙湖风景区坐落在徐州城南，景区内有云龙山连绵不断，形态酷似游龙，还有汉墓、刘备泉、苏公塔等人文遗迹，使这里的山水呈现出南秀北雄的风姿。新世纪初，随着景区的发展，绿荫小道旁，一座座会所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这些会所背后闪动着张光明与王在清的身影。
2002年，张光明在徐州开了一家叫做“忠国城”的会所。“如果说忠国城是张光明发家的‘福地’，那么，华商汇就是他的巅峰作品了。”一位曾与张光明有过交集的人士表示，华商汇装修华丽，进出的人要么富有，要么显贵，和对面的警察局形成强烈的反差。在曹为民等人的“敬赌”下，这个会所生意兴隆，甚至连周边省市（如山东、安徽、河南等）的人都慕名而来。
华商汇与徐州市公安局云龙湖风景名胜区分局相隔不到100米。（老九 摄）
一位熟识张光明和王在清的人士称，张稍具商业头脑，而王基本上依赖家庭关系发家，招揽一众亲信和手下行事。2018年6月3日，张光明被抓捕后不久，王在清也被抓。
2004年，年仅20多岁的王在清接手了徐州开元宾馆的康乐楼，设立了夜总会和桑拿会所，从事非法交易。2008年左右，他在徐州市的泉山区、云龙区，以及河南省开封市组织黑恶势力。2009年12月，王在清注册成立了江苏丰疆投资有限公司，后来更名为江苏丰疆控股集团有限公司，将涉黄产业、娱乐产业和“内保”总控于丰疆集团管理之下。
丰疆集团公开表示经营煤炭生意，事实上是王在清洗钱、打通政商关系的幌子公司。2017年，王在清以丰疆集团的名义，在徐州市成立了开元颐和桑拿洗浴中心、开元鼎秀会、海天云怡宫、海天净尘等多家娱乐会所。
“所有人都知道这些地方在进行非法活动，也有人举报过，不过警察去查的时候都是敷衍了事，从未查出问题。”一名熟悉情况的当地人说，“王在清和张三哥表面上是竞争关系，实际上两人私下关系不错，他们曾一同出现在同一场聚餐中，确实是‘一山不容二虎’。”
2008年至2018年期间，王在清迷惑了100多名无家可归的女性，非法获利1.2亿元，是江苏地区近年来规模最大的非法团伙。
“曹大哥”的关系网络
知情人称，张光明和曹为民相识已久，张把曹称作“大哥”。张光明还和当地其他警界人物称兄道弟。所有到华商汇的警察局副局长级别以上的人员，都可以免单并被带到一个隐秘的VIP空间玩乐。据知情人透露，曹为民从前就有一手，他的会所多在张光明和王在清的会所。
在曹为民等人的保护下，张光明和王在清的非法地点多次被检查，都没事。有一次，有民警去检查开元宾馆的消防设施，结果被曹为民痛骂一顿。
“曹为民气量非常大，根本不像一个警察，倒像土匪。”一名和曹为民一同饮宴过的人回忆说，一次宴会曹为民到晚，带了几个手臂上有龙纹和虎纹的大汉进来。喝了几杯酒后，曹为民突然说：“听说北京那边的女孩子很漂亮，哪天我们去玩玩。”当时在座的几个人对曹为民的言论感到惊讶，没想到一个公安局局长口中满是娱乐之事。
当地人告诉，曹为民的司机全身纹身，据说是开元宾馆的“头头”介绍给曹为民的，他不仅是曹的司机，还全权负责曹的其他娱乐活动。
2017年3月，曹为民调往了徐州沛县副县长兼公安局局长，“人走茶不凉”，曹利用昔日的权力，招揽了接替他担任云龙湖风景名胜区分局局长的李勇军，为张和王拓展关系网络。张和王对“曹大哥”深为感激，随叫随到，全面满足曹的各种需求。
对于云龙湖风景名胜区分局江苏路派出所曾经的所长李诗涛来说，王在清位于“理想国际”公寓楼的“指挥部”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曹为民担任云龙湖风景名胜区分局局长时，多次给李诗涛送钱和购物卡，要求其关照王在清。
有一次，江苏路派出所接到110报警，说王在清的一个会所有非法交易，李诗涛让王在清安排了一对人员来进行“表演”，以供他审理，涉事人员受到了治安处罚后就被放了。这种手法经常用来回应举报和检查。大部分举报都被置之不理。
“李诗涛可以说是张光明、王在清等关系网络的底层，但也不容小觑。过去两年里，李诗涛在云龙湖附近的高档小区买了车位，扛着一个大包，里面塞满了新鲜的现金，用信用卡、转账购房购车的情况很少见。”一位徐州商人说，有人送购物卡给李诗涛，他打开办公室抽屉，抽屉里面放满了各种各样的购物卡，简直挤满了整个抽屉。
“曹大哥”的关系网络自然不可能白白建立给张和王的。为了接近他们，每逢春节，张和王都送给所辖警局领导价值百万的礼品。为了满足某些领导的好奇心，张光明还曾安排下属送鹤天珠和镀金的虎爪。鹤天珠需要用活擒下来的丹顶鹤头来制作，相当血腥。
偶然的事件揭开了“保护伞”
2018年，一次意外事件，把张光明推向了绝路，其身后的“保护伞”也被揭开。张光明的弟弟张光耀的好朋友张学文，在某个非法场所玩输了，一气之下砸碎了游戏机。老板给了张学文一巴掌，张学文依靠弟弟站出来，不断向老板索要赔偿。老板无奈只能报警，张学文被捕后，才发现自己的酒友没有一个可以依靠，只能实名检举来立功抵罪。张学文检举了一个名叫程杰的黑社会大哥，程杰被抓后，还实名检举了张光明。
“我信仰佛教，还没有去过西藏，一直想去一趟。”2018年4、5月间，张光明得知自己有麻烦，向某领导提出了一个“不情之请”。之后，他单独去了布达拉宫去敬礼。5月29日，从拉萨回来没几天，一伙苏州的人来到了张光明的家门口……检查人员在张光明家中搜到了一本小账本，上面纪录着他行贿的对象、数额、礼品、地点和时间，其中有一项记录，是送某民警两包。
张光明被捕后，他的兄弟们也被押进了监狱，他的母亲听闻消息后没多久就去世了。老大王在清也很快落网。从张光明的行事风格，特别是他那个行贿账本来看，现年57岁的张光明胆大心细，而1981年出生的王在清地下手更狠。
张和王的黑恶势力一旦崩塌，徐州公安系统立即震撼。2018年8月25日，曹为民在沛县公安局开会时，被江苏工作人员带走。不久之后，李勇军在办公室午睡时被执法人员带走。
2018年曹为民在沛县公共自行车启动仪式上发言。
李诗涛感到了“危在旦夕”，那段时间他不爱说话，就连在酒桌上也是默默地摇头。有人找他办事时，他叹了一口气：“只要能办就办吧，毕竟还干不了多久了。”202届8月，李诗涛因包庇、纵容黑社会性质组织罪和受贿罪，经过数罪并罚之后被判处有期徒刑6年6个月，并处罚金人民币10万元。
2019年1月，曹为民被立案审查，知情人透露，开始时，曹为民“嘴硬”，面临着涉嫌为黑社会犯罪团伙谋取不正当利益、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