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给即将成长的宝贝
刘瑜——《愿你慢慢长大》
初为人母时,我从未体会过牵着小手迈出的喜悦,直到你带领我重新发现生命的奇迹。在这璀璨的光芒下,我愿你始终耐心相待,无论阴晴雨露,世事变迁。
小宝贝,愿你成长缓慢。
愿你福气满盈;若无福气,愿你在不幸中学会仁慈。
愿你被众人包围;若无他人,愿你在孤独中学会宽容。
愿你的一生一世都可安然入眠。
余光中——《写给未来的孩子的诗》
孩子,
我期望你一生都是一名理想主义者。
你可以是农民、工程师、演员,甚至流浪汉,
但你必须拥有高洁的理想。
童年,我们讲英雄的故事给你听,
不是让你成为英雄,
而是希望你拥有纯正的品格。
少年,我们给你接触了诗歌、绘画和音乐,
是为了让你的心灵洋溢着高雅的情趣。
这些高雅的情趣会支撑你的一生,
让你在最严酷的冬天也不会忘记玫瑰的芬芳。
理想会让你卓尔不群。
孩子,不要为自己的外表而担忧。
理想会净化你的气质,
而最美的容颜也会因庸俗而令人厌恶。
通往理想的道路往往坎坷不平,
你也会为此承受诸多磨难。
我的孩子,
你仍然要坚持,
理想主义者的结局虽然悲壮,却绝不悲惨。
在充满挑战的人生旅途中,
你会遇到许多智者和君子,
你会见证旁人无法遇到的风景和奇迹。
选择平庸虽然安逸,
但毫无意义。
不要为蝇头小利放弃自己的理想,
不要为某种潮流而改变自己的信念。
物质世界的表象过于繁杂,
你要懂得拒绝虚荣的诱惑。
理想并非实惠之物,
它往往无法为你带来世俗的享受。
因此你必须习惯无人欣赏,
学会精神享受,
学会与他人不同。
要爱自己和爱他人,
要懂自己和懂他人。
你的心要柔软如溪水,
你的目光要明亮如春天。
你会流泪,
会独自在黑夜里聆听忧伤的乐曲。
你要学会欣赏悲剧,
悲剧能丰富你的心灵。
席慕蓉——《我的女儿》
我女儿刚刚送来一首诗,让我读给你听,题目是《妈妈的手》
婴儿时——
妈妈的手是冲牛奶的健将,
我总是喊:“奶,奶。”
少年时--
妈妈的手是制便当的巧手,
我总是喊:'妈,中午的饭盒带什么?'
青年时--
妈妈的手是找东西的魔术师,
我总是喊:“妈,我东西不见啦!”
新娘时--
妈妈的手是奇妙的化妆师,
我总是喊:“妈,帮我涂口红。”
中年时--
妈妈的手是轻松的手,
我总是喊:“妈,您不要太累了!”
老年时--
妈妈的手是我缅怀的对象,
我总是喊:“谢谢妈妈那双平凡的手。”
然后,我的手也会成为另一个孩子缅怀的对象。
每每读到这里,我都会哽咽。母女之间的情缘,不过短短五十年吧!期间并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只是细碎的生活琐事。但正是这些琐事,才构成了浓浓的母爱。
人生不易,世事艰险,安家置产,也不过是衔草于老树之巅,筑巢于风雨之际。若真有什么值得骄傲的,莫过于看到小儿女们成长如小雏鸟,逐渐能够与我们同飞。我想,所谓得意,大概就是如此吧!
胡适——《我的儿子》
我本不想要儿子,但你却自顾自地来了。
我的“无后主义”理论,从此只能作罢!
犹如树上花开,花落偶得结果,
那果便是你,那树便是我是。
树本无心结子,我也无恩于你。
但既然你已到来,我定会抚养你、教导你,
那是我对人道的责任,并非对你的恩惠。
将来你长大成人,莫忘我如何教导你:
我要你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而非我的孝顺儿子。
丰子恺——《给孩子们的一封信》
在这个世界上,我从未遇见像你们这样对我毫无保留的人。 世间的人群结合,从未像你们这般彻底地真实而纯净。每当我从繁忙且无聊的工作中归来,或是去应付那些无关紧要的人际关系时,你们在门口或车站旁等候我的时候,我心中的羞愧与喜悦交织在一起!羞愧于我为何去做那些无意义的事,喜悦于我暂时忘掉一切烦恼,回到你们纯真生活的群体中。
你们的黄金时代终将逝去,现实终将显露。这是我所经历的,也是每个人都将经历的。我看着儿时的伙伴们,那些英雄、豪杰们,一个个退缩、顺从、妥协、屈服,变得像绵羊一般。我自己也难逃此劫。“后来者视此刻,正如同此刻视过往”,你们不久之后也要走上这条路吗?
我的孩子们!我梦想永远将你们的黄金时代留驻在这本书中,痴心妄想为你们挽留住这弥足珍贵的时光。
王朔——《致女儿书》
人生的意义,仅在于人生本身;有些人清醒梦醒,有些人沉迷不醒。
你来到人世的那一刻,你从宇宙洪流中受到我们的
你是一樹一樹盛開的花,
是簷角呢喃的燕雀,
——你是愛與溫暖,你是希望,
你就是人間的四月天!
冰心寫給孩子們的一封信
親愛的小朋友們:
昨日離家之時,我恍若置身夢境。車子駛過街角,我回首凝望著——若非再次見到住所內充滿愛的人們,我恐怕無法醒來!送我離別的人盡是孩童——從家中走出,同行的也皆是孩童,車前車後也盡是孩童。我深深感受到哀傷中的榮耀。
冰心何其有幸,得享孩子們純真無瑕的愛,消受這深厚而無羈絆的離情依依。火車尚未啟程,小弟弟冰季卻在離別之際才發覺傷感,緊緊拉著冰叔的衣袖,懇切地說道:「哥哥,我們回去吧。」他的眼眶泛紅,遠遠地站著。我把他叫過來,捧起他的臉,又無奈地放開了手,他們便離開了。——我們始終沒有說一句话。
火車緩緩駛出站外,一面城牆,一面楊柳,在眼前飛逝。我的心沉重得如同死亡,卻又感覺到一絲豁達,便拿起國語文學史閱讀。剛翻到「卿雲爛兮」那一頁,忽然發現書頁留白處寫著幾個大字:「別忘了小小」。我的心猛地一痛,急忙放下書,走到對面椅子上坐下——這是冰季的筆跡啊!小弟弟,竟在離別之後仍然牽動著我的心?
夜裡輾轉難眠,我數次起身,推開窗戶眺望,只見模模糊糊的半圓明月,照亮了無邊無際的田野。——火車在風馳電掣中疾馳,車輪聲軋軋作響,奔向無盡的前方。明月和我,一步步地遠離家鄉!今早途經濟南,我五時便起床,對窗梳妝打扮。對面山巒綿延起伏,沒入朝霧之中,淡得幾乎消失不見。只見淺藍色的山峰一線,橫亙天空。山坳中人家的炊煙,裊裊升起,屯積在谷中,猶如雲朵。朝陽光輝普照在整潔翠綠的田畝上。
隨著火車駛近江南,我旅行的喜悅逐漸油然而生。這次我特意為自己留了一間房,為的是享受自由與寧靜,以便寫作。我躺在長長的枕頭上,靠窗而坐。陽光明媚的位置,窗帘緊緊閉合。對面的一邊,為了欣賞風景,便打開了一半。涼風徐徐吹來,這間房幽靜陰涼至極。除了單調的車輪聲之外,與我家中的書齋別無二致。窗內雖無滿架書籍,窗外卻展開著壯麗的自然風光。筆在手,句在心,只要我不按鈴,便無人打擾我。龔定庵有句云:「……都道西湖清怨極,誰分这般濃福?……」今早,如此恬靜歡愉的心境,是我從未想過的。寫下這些文字,不僅自勉,也希望慰問弟弟們以及懷念我的小朋友們。
畢淑敏——《写给孩子的一封信》
有一天與朋友閒聊,我談及,即使當年身為文化大革命中的紅衛兵,我也從未毆打過任何人。我又說,我這一生,從未打過人……你突然插話道:媽媽,你總是打一個人,那就是我……
那一刻,屋內一片寂靜。那天,我繼續與客人聊了很多,但所有的心思卻不在焉。孩子,你那句固執的疑問,猶如爬山虎的無數細小卷鬚,攀上了我的整個心靈。面對你純真無瑕的眼睛,我不得不承認:在這世界上,我只毆打過一個人。不是偶然,而是頻繁,不是輕描淡寫,而是刻骨銘心。這個人就是你。
在你年幼之時,我從未打過你。你那般幼嫩,宛如莢中青豌豆。我唯恐任何輕微的碰撞,都會損傷你脆弱的生命。我為你日夜操勞,無怨無悔。面對你睡夢中如合歡花般恬靜的額頭,我向蒼天發誓:我將盡一位母親所有的能力保護你,直到我離開這個星球的那一天。
你開始像竹筍般茁壯成長。你也開始調皮搗蛋……對於你摔碎的花瓶、拆毀的玩具、丟失的錢幣、弄髒的衣物……我從未打過你。我想,對於一個活潑正常的孩子而言,這些過錯與摔倒跌跤一樣,都是可以原諒的。
第一次打你的原因,我已記不清了。人們對於痛苦的記憶,總會漸漸淡忘。總之,那時你已逐漸懂事,初步具備了童年的智慧;它混混沌沌又我行我素,它狡黠異常又漏洞百出。你像一隻頑劣的小獸,放肆地奔向你向往中的草原,而我卻要你接受人類社會公認的法則……為了讓你銘記並終身遵守它們,在我苦口婆心地規勸、夸獎、批評、恐嚇以及獎賞通通失效之後,我不得不拿出最後一件武器——毆打。
如果你去觸碰火焰,火焰會灼傷你的手指,這種體驗將讓你一輩子都不會再去撫摸這種橙紅色、柔若綢緞的精靈。孩子,我希望虛偽、懦弱、殘忍、狡詐這些最骯髒的品質,在你初次與它們接觸時,就會感到切膚的疼痛,從此與它們永遠隔絕。
我知道毆打是違法的,但這個世界給予父母親一個特許——打是愛。世人將這個特權賦予母親,當我行使它時,我的手臂沉重無比。
我謹慎地使用毆打,猶如一個窮人使用他最後的錢財。每每毆打你的時候,我的心都在輕輕顫抖。我一次又一次地問自己:是不是到了非打不可的時候?不打你,我還有沒有其他的辦法?只有當所有的努力都歸於失敗,孩子,我才會舉起我的手……每一次打過你之後,我都會深深地自責。假如懲罰我自身可以讓你汲取教訓,孩子,我寧願自罰,哪怕它會殘酷十倍。但我知道,責罰不可以替代也無法轉讓,它如同飢荒中的糧食,只有你自己嚼碎了咽下去,才會成為你生命體驗中的一部分。這個道理可能有些深奧,也許等你成為人父母時,才能理解。
毆打是一種體力活兒,它會讓人肩酸腕痛,彷彿徒手將一千塊蜂窩煤搬上五樓。於是,人們便發明了毆打的工具:戒尺、鞋底、雞毛撣子……
我從不用那些工具。毆打者用多大的力,就會承受同等的反作用力,這是物理定律。我願在毆打你的同時,我的手指親自承受反作用力,承受與你相等的苦痛。這樣,我才能精準地控制力道,不會失手將你打得太重。
我幾乎毫不猶豫地認為:每毆打你一次,我感到的痛苦都要比你更加持久深遠。因為,重要的不是身累,而是心累……
孩子,聽了你的話,我終於決定不再打你了。因為你已經長大了,因為你已經懂了很多的道理。毫不懂道理的嬰兒和已經很懂道理的成年人,我認為都不必打,因為打是沒有用的。唯有對半懂不懂、自以為懂其實不甚懂道理的孩子,才可以打,以助他們快快長大。孩子,打與不打都是愛,你可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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