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一个既古老又新生的节日,原名元日,其作为新年的时间定位,早在两千多年前就已确立,而将元日改名为春节却是近百年的事。
春节(正月初一),作为岁首大节,源远流长,汉朝汉武帝颁行《太初历》,确定以夏历的正月初一为岁首,从此中国沿袭了这一历法体系长达两千余年。正月新年成为全国性的盛大节日,如史书所载:“官有朝贺,私有祭享”。在这些仪式活动中,各种家庭社会关系得到增进与更新。传统的春节,作为岁时节日体系的重心,拥有丰富的节俗内容。尽管春节在民国初年曾一度被禁止,在文化大革命时期也曾受到“革命化”的冲击,但在民众的强烈需求之下,春节依然是时间生活中不可或缺的浓墨重彩。
春节承载着厚重的历史积淀,凝聚了亿万中国人的情感,在国人心目中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
“有钱没钱,回家过年。”春运期间,交通线上人潮涌动,城市与乡村间掀起数十亿人次的人口大迁徙,构成当代中国节日民俗的独特景观。“一年不赶,赶三十晚”,对于漂泊他乡的人来说,回家的路途或许漫长而拥挤,但他们回乡的热情却丝毫不会减退,在痛苦与快乐中前行。回家的感觉真好。那里有父母妻儿、兄弟姐妹,还有祖先的坟墓和熟悉的乡土。一旦到家,在亲情的滋润中,旅程的辛劳和烦恼便烟消云散。人们回家不仅是为了团聚和馈赠礼物,更是为了经历一场精神洗礼和关系更新,这对社会的和谐与稳定有着极高的现实意义。
春节更是中华民族文化的重要纽带。对于那些无法回家的人来说,漂泊的失落感会油然而生。唐朝有一句诗便道出了这种心情,“一年将尽夜,万里未归人。”旧时北京人过年时有吃荸荠的习俗,荸荠谐音“必齐”,寓意亲人新年团聚,即使没回来也要备上一双碗筷。在许多地方,年夜饭的餐桌上必不可少鱼、肉等做成的丸子,以及其他象征团圆安乐的菜肴,人们在年夜饭中更为看重的是亲情与团聚,是一年一度不可或缺的精神盛宴。平日里再丰盛的美食,也比不上年饭那般香甜而有意义。过年团圆,已成为中国人一种根深蒂固的文化习惯,似乎不如此,心里就会觉得空落落的,无所着落。作为岁首的春节在中国主体民族中传承了两千多年,如今许多少数民族也过春节,人们将自己的情感、愿望和信仰寄托在这个节日上,春节已不仅仅是一个时间节点,它已被广大人民充分价值化,甚至成为民族文化象征和凝聚民族情感的重要力量。
随着经济全球化的进程加速,中国社会也发生了前所未有的重大变化,传统的节日民俗形态正面临着新的、更深层次的挑战。
有人说:“过年不就是吃吗?我们现在天天过年”;也有人说:“过年越来越没意思了,鞭炮不能放了,娱乐只剩下春节晚会了。”物质生活丰富了,却找不到过年的感觉,人们失去了以往对过年的期盼与激动。以往的热闹与温馨哪里去了?人们在寻找,在思索,有时难免精神迷茫。但许多人并非真的厌倦了传统文化,而是感觉我们在传统文化建设方面做得太少,无法满足人们新的文化需求,人们的牢骚和抱怨不正体现了他们的一种精神渴望吗?
虽然从起源和流传历史上看,春节与农业社会有着密切的关系,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不适用于当代社会。历史是流动的,今天与过去处于同一时间之流中,传统与现实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传统是动态的,它本身也在不停地发展变化,优良的节俗传统与现代社会并不冲突,相反它对现实生活有着积极的提示与辅助作用。
在快节奏的现代社会,我们依然需要春节这样阖家团圆的温馨节日,以满足我们精神慰藉的需要,享受家庭的和睦,享受亲情的温暖是我们每一个人的渴望,这样的节日内涵与形式它如何会与现代生活发生矛盾呢?要说矛盾只能是我们对生活的本质没有足够的认识。欧美人士盛庆的圣诞节,不也是中世纪就有的节日吗,为什么在发达的资本主义社会还在享用这一古老时代产生的节日呢?说到底,节日文化一旦成为传统,就具有它特定的社会意义,这种意义适应了人性的需要,与生产方式的变化没有必然对应的关系。无论古今,人们追求生活和谐、闲适,以及满足精神需要的本性是不会改变的。人们需要闲暇,需要有与自然、社会、自我心灵的对话。匆忙的工作,需要有放松的时机来调节。人是群居的社会动物,他除了一般的生理满足外,还寻求文化的归属与心灵的安顿。在信奉基督的西方社会,人们以圣诞作为盛大而神圣的节日,他们在圣诞节日仪式中获得精神愉悦。而中国人的春节与西方的圣诞有着同样的文化功用,只是春节更充满家庭色彩,人们奉祀家族祖先,亲人聚会欢乐,人们的精神在亲情的浸润交融之中得以升华。
春节作为民族文化遗产,不仅需要呵护、珍视,更重要的是要善于经营。文化遗产是一种文化资源,只要我们经营得法,它就有着巨大的文化增值潜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