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交锋是一门艺术，粗俗难登大雅之堂，如何用深度和文采回应挑衅，是现代人争论的焦点。那么，学富五车的古人若是难以忍受，又该如何巧妙表达自己的不满呢？
作为知识分子，以脏字辱骂他人显然有悖风雅之范。古人如何用优雅的方式表达嫌弃，是一门深奥的学问。总体而言，古人的怼人技巧相对委婉，鲜少涉及对方的家眷，而更多地聚焦于攻击对方的个人品德，通过放大其缺点，精准击中要害。他们往往使用对联、诗句等文雅的形式，排比、暗讽等修辞手法层出不穷，既能优雅地回应，又能不动声色地彰显自身的文采，可谓一箭双雕之举。
权力巅峰的人物亦有粗鄙之人，气急攻心之下，正面交锋的例子也屡见不鲜。例如，语文课本中的《鸿门宴》，项羽迟迟不肯对刘邦下手，气得范增无奈感叹：“小伙子没眼光，没前途！”
此时的范增已怒不可遏，他深知刘邦并非庸才，此时不除后患无穷。项羽失去先机，只得认命，范增看到自己的主公即将覆灭，自然心急如焚，直接斥责对方无能之极。虽然“竖子”一词看似平淡无奇，意指仆从或幼童，但其贬义意味逐渐加深，在古代是一位极其轻蔑的称呼，除非盛怒或极其鄙夷，否则一般不会使用。
《战国策·燕策三》中亦有“竖子”的用例：“荆轲激愤，呵叱太子，说道：‘今日若不能完成任务而返回，那便是废物一个！’”荆轲以此为军令状，表明自己的必胜决心和信念，相当于发誓一般，可见“竖子”这一称谓的分量之重。阮籍那句著名的“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也耐人寻味。
还有更具攻击性的例子，取自《资治通鉴》，当时，安西节度使夫蒙灵察辱骂唐代名将高仙芝：“喂狗粪的高丽奴隶！”这可算得上终极地图炮，种族主义和脏话连篇，这样的行为在文人中并不多见。
那么，如果一位高雅内敛的文人想表达自己的不满，该如何操作呢？不妨参考著名的《讨贼檄文》。檄文是一种征讨性的文体，用来诘问和谴责。此文便是为讨伐曹氏而作，由建安七子之一的陈琳执笔。
袁绍为了打击曹氏的民心，请陈琳撰写檄文，列数曹氏罪状，让他失去民心，为自己出师有名提供合法的依据。为发挥檄文的最大效用，陈琳充分发挥自己的才华，有层次、有水平、有文采地痛斥曹氏恶行。
檄文首先概述时局，然后从曹氏祖宗开始翻起，将其家世与曹氏现在的所作为对比，真真假假地揭露曹氏的暴行恶行，痛惜受害之人的无辜，并以道德高点打着辅佐汉室的旗号对曹氏进行义正言辞的指责。檄文言辞恳切，慷慨激昂，既有人间真情，又有家国天下，可谓振聋发聩，远比现代某些小鲜肉的公关文章高明得多。
据《三国演义》记载，曹操读完此檄文后大惊失色，头痛病竟奇迹般痊愈，可见此檄文威力之大！
根据此檄文，不明真相的群众看到后可能会群情激愤，感叹曹操的心狠手辣，为时局感到担忧。若在互联网时代，陈琳一人即可挑起十个营销号的论战，其水平之高令人叹服。
檄文作为一种用来征讨诘问的文体，古人撰写了许多此类文章，以优雅的方式表达不满。另一篇著名的檄文是骆宾王的《为徐敬业讨武曌檄 / 代李敬业讨武曌檄》，其文采华丽，词句对仗，字字珠玑，声声泣血：“
这是其中一段，控诉武则天祸乱宫廷，性情残暴，人神共愤，引经据典，读起来情感激昂，使人不得不认真思考武则天是不是无药可救。
武则天读完后对宰相说，你的工作失职啊，这样有才的人竟然投靠叛军去了。
除了长文外，对联、诗词也是表达不满的优选方式。有一个著名的故事是，明末洪承畴叛变国家，时人痛恨不已，送了他这样一副对联：
上联“忠义孝悌礼义廉”，下联“一二三四五六七”；
这副对联看似没有特点，实际上暗藏玄机。上联无耻下联忘八，可谓巧妙地将对洪承畴的痛骂转化为对联形式，自然也气得洪承畴不轻。
还有曹植的《七步诗》也十分有名，讲述了他与兄长手足相残的故事，一句“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表达了内心的悲痛，同时也暗指曹丕残暴，不顾亲情。
面对擅于言辞之人，一波演讲也能气死人。三国演义中的诸葛亮就是其中代表，他不仅气死了周瑜，还骂王朗“狼心狗肺”，“罪恶深重，天地不容”，把王朗气得口吐鲜血而亡，充分展现了语言的力量。
古人表达不满，虽然很少使用脏字，但身为饱学之士，他们引经据典，文采斐然，甚至能够流传后世，令人不得不无条件站队，佩服之至。
文/特约作者 元气爆破少女乖酱
图/网络
参考资料/《战国策·燕策三》、《史记》、《资治通鉴》、《讨贼檄文》、《为徐敬业讨武曌檄 / 代李敬业讨武曌檄》、《三国演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