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代，圆领袍衫成为了几乎每个家庭都必备的一件日常服饰。无论是帝王贵族还是平民百姓，甚至是社会底层的奴仆，都对这种服装情有独钟。圆领袍衫几乎成了唐代的代表性服装。
鲜卑服装传统的传承
圆领袍衫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南北朝时期的鲜卑传统服饰“袄子”。在山西太原的北齐娄叡墓中，发现的武士俑所穿的正是这种袄子。这种袄子与现代短款外套有所不同，更像是中长款的风衣。袄子和唐代圆领袍衫有很多相似之处，比如它们都是紧身的设计，衣领和袖口都较小，能够很好地包裹身体，提供了很好的保暖效果。这种紧身设计在北方游牧民族的服饰中也很常见，例如后来的满族和蒙古族的袍服，也具备类似的特点。
▲清乾隆蓝色簟锦纹暗花绸夹袍（故宫博物院藏）
圆领袍衫在北魏时期迅速传入中原地区，仿佛是一场古代的“时尚风暴”。这种来自北方的服装风潮不仅突破了文化壁垒，还因其随意舒适的设计被中原百姓广泛接受。到了唐代，圆领袍衫不仅没有消失，反而在唐朝的时尚舞台上愈发耀眼。唐朝人崇尚骑马和武艺，无论是在郊外驰骋，还是在市井切磋，圆领袍衫都成为了他们展现风采的最佳选择。
▲唐锦袖宝花纹绫袍（中国丝绸博物馆藏）
圆领袍衫的设计特点是圆领、长身和直袖，乍一看有些像现代的长衫，但与现在的长衫不同，圆领袍衫的领部是圆领，而非立领，且衣物的固定方式也与长衫不同，是用革带固定的。如果要说唐代男子的衣橱中最必备的服饰，那非圆领袍衫莫属。在现存的唐代图像资料和实物中，圆领袍衫几乎随处可见。例如，在唐代章怀太子墓的壁画《内侍图》中，内侍身着白色圆领袍衫，腰系革带，头戴幞头，脚穿黑色长靴，这一搭配正是唐代男子的日常穿着。
圆领袍衫在唐代并非只为男性所穿，女性同样可以穿着。《新唐书》中提到太平公主曾穿男装在高宗和武后面前跳舞，高宗和武后对此颇感意外，笑问“女子为何穿此服装？”可见那时女性穿男装的情况仍较为罕见。到了开元、天宝年间，女性穿着男装已经变得相当普遍，绘画作品如《虢国夫人游春图》和《挥扇仕女图》中均能见到女性穿着圆领袍衫的形象。
▲《虢国夫人游春图》（宋摹本局部）（辽宁省博物馆藏）
中原礼仪中的圆领袍衫
尽管圆领袍衫在唐代受到广泛喜爱，但在正式的礼仪场合中并不总是适用。例如，唐代读书人在重要礼仪场合中穿圆领袍衫可能显得不够庄重，而汉式衣冠则显得过于隆重。这种情况下，圆领袍衫需要改进，以适应正式场合的需求。
唐太宗时期，中书令马周注意到了这一点，建议为圆领袍衫增加襕、袖端和缘边，作为礼服穿着。重臣长孙无忌也提议在圆领袍衫下方加襕。这里提到的“襕”是什么呢？在《步辇图》中，官员所穿的圆领袍衫的下摆处有一条横线，这条横线以下的部分就是“襕”。襕通常是一整幅布料横向拼接在袍身下摆处，襕袍就是在圆领袍衫下摆处增加了这条横线。
▲唐《步辇图》（局部）（故宫博物院藏）
增加的横线其实模仿了古代“深衣”的设计。深衣在腰线处有一道接缝，上身的衣和下身的裙（裳）分开剪裁，然后缝合在一起。西汉马王堆出土的绵袍就是这种制作方式。圆领袍衫虽然本身是长衣，但不在腰部断开。在圆领袍衫下摆加上襕之后，襕就类似于深衣的裙（裳）部分，原本上下通裁的圆领袍衫也具备了深衣的设计特点。
或许有人会疑问，即使不在腰线断开再缝合也能制作长衣，为什么制作深衣时要多此一举？这是因为“上衣下裳”这一形式源自古人对天地的尊敬，象征着天与地。《周易·系辞下》中提到：“黄帝、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盖取诸乾坤。”这里的“上衣下裳”表达了古人对天地的敬仰和对宇宙秩序的理解，同时也成为了华夏民族最基本的制衣理念。通过在袍下加襕，圆领袍衫被赋予了更深的文化内涵。
在唐、宋、明三朝，圆领袍衫演变出的襕袍和襕衫被纳入了官服体系，成为中原王朝的代表性服装。襕袍和襕衫既保留了鲜卑袄子的元素，又融合了中原传统服装的设计理念，形成了新的服装形式，并被纳入了中华衣冠体系。正如文物学家孙机所言，“这种服装既不是纯粹的胡风，也不是简单的复古，而是在融合中创造出的新形式。”（完）
作者/李思辛
来源：“道中华”微信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