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光辉的心终于放下了。
在5月28日12时31分，全球首架国产大飞机C919的东航MU9191航班成功从上海起飞，飞往北京。
一位细心的网友注意到，C919的总设计师、中国商飞首席科学家吴光辉院士也在首航的乘客名单上。
在中国大飞机及C919的发展历程中，每一位参与者都是这一伟大工程的见证者。中国工程院院士吴光辉，无疑是这部厚重历史书中的重要一章。
01. 承担责任，不推诿
为何选择“C919”作为飞机的名称？
吴光辉曾解释过：“C代表China和中国商用飞机有限责任公司的首字母，同时象征着我们的目标是与Airbus（空中客车公司）和Boeing（波音公司）并肩，在国际市场上形成‘ABC’格局。数字‘9’代表长久持久，而‘19’则象征着最大载客量为190座。”
在C919的首飞日，尽管能见度不佳，这架标有“C919”字样的大飞机还是从上海浦东机场的第四跑道升空，驶向苍茫的天际。
经过1小时15分钟的飞行，时间定格在2017年5月5日15时15分。地面上，4000多名观礼者静候着。吴光辉突然高呼：“我看到了！飞机来了！”人们顺着他的手指望向远方，终于在雾气中看到了飞机逐渐清晰的轮廓。飞机的轰鸣声也逐渐响起。
“反推，反推。”他低声自言自语：“飞机降落后要打开反推力装置，如果装置正常，加上刹车，飞机就能顺利停下。”
15时19分，C919从云层中缓缓浮现，平稳地着陆，完成了这一历史性的首飞。舱门打开后，吴光辉快步上了舷梯，与首飞机长蔡俊紧紧相拥。他回头对着下方的摄影师比出了一个“V”字手势——心中那份悬念终于落地。
2017年5月5日，C919在上海成功首飞。吴光辉（左）与首飞机长蔡俊在飞机降落后相拥庆祝。
随着C919首飞的成功，吴光辉的名字开始被公众广泛认知。在此之前，他已担任过多个飞机型号的总设计师。作为预警机的总设计师，他深刻体会到总设计师的责任重大；在ARJ21支线飞机（后文简称ARJ21）的设计中，他更是因“能解决问题”而著名。
ARJ21，中文名“翔凤”，是我国首款按照国际民航规章自主研制的中短程涡扇支线客机，被誉为C919的先导者。
在《一个国家的起飞 : 中国商用飞机的生死突围》一书中，有这样一个细节：在ARJ21的总装现场，吴光辉总是被直接报告任何问题。就连普通的装配工人都知道，吴光辉从不会把问题推给别人，找他解决问题是最快的途径。
2008年5月11日，为了推进国家大型飞机项目，中国商飞成立，吴光辉被任命为C919的总设计师。这一新机型面临着无数挑战，设计工作也从零开始。“现在看来，C919的设计似乎简单，但最初阶段我们却不得不一步步探索。”吴光辉回忆道。
每一个决策都异常艰难，因为每个选择不仅关系到飞机的安全性、经济性和舒适性，还影响到中国民航工业的未来发展方向。“如果我们仅追求技术的先进性，那么研发成本将会高昂，周期也会延长，这样可能并不划算。如何在这些方面找到平衡，是对主制造商的最大考验。”吴光辉表示。
尽管他很少对外透露责任背后的压力，但从头发的变化可以看出一切——自2008年被任命至2017年C919首飞，他的黑发几乎全白了。
02. “逐渐展现总设计师的风范”
吴光辉与南京航空航天大学（后文简称南航）及飞机设计的缘分，源于一次意外。
1977年，17岁的他高中毕业后，被派往武汉蔡甸区的农村插队。当队长劝他复习备考后，他在次年收到了南京航空学院（南航的前身）的录取通知书。
吴光辉曾热衷于电子设备，最初想选择电子专业。看到学校有飞机设计专业，他改变了主意：“新中国成立初期，周恩来总理出访时租用了外国飞机，不仅浪费外汇，还存在安全隐患。我想学飞机设计，将来能当总设计师。”
回忆大学时光，吴光辉有许多感慨：“刚入校时，基础较弱，尤其是高等数学感到吃力。为了赶上同学，我花了大量时间在高数上，有时做完题目抬头，发现整个教室只剩我一个。”
1982年，南昌飞机设计研究所找到了南航的两位教授，魏志毅和钱智声，要求他们协助进行强-5的定寿工作——强-5是中国首款强击机。吴光辉在毕业设计中围绕这个课题展开研究，看到实际的强-5飞机后，深感自己工作的重要性。
毕业后，吴光辉继续与魏志毅保持联系。每隔几年见面，魏志毅都感到吴光辉愈发稳重，“逐渐展现了总设计师的风范”。他注意到，担任C919总设计师后，吴光辉的头发也渐渐变白。
从南航毕业后，吴光辉被分配到航空工业部第603研究所（后文简称603所），成为一名技术员。
603所位于陕西省西安市阎良区，距离市区约65公里，条件艰苦。吴光辉却觉得自己非常幸运：“这个单位有项目和任务，让我有学习和成长的机会；而且交通不便，也有利于专心钻研业务。”
那时候，从阎良到西安市区需乘车3小时。“去西安一趟，早上出发，晚上才能回来。记得最后一班火车是晚上6点左右，汽车四五点就停运了。很长时间里，我们几乎没外出，春节回家探亲是唯一的假期。”吴光辉回忆道。
虽然物质上较为贫乏，但精神上却充实无比。吴光辉曾笑言，看到图纸上的“秘密”标注，他深刻感受到自己的工作有多么重要，这种职业荣誉感，常人难以体会。
在上世纪80年代，航空工业整体不景气。许多同事或被调动，或创业，年轻的吴光辉逐渐承担起设计团队的重任。在“飞豹”飞机的研制中，他测算了飞机的15种典型状态，绘制了重心变化曲线，并绘制各种图纸……
在603所攻关气动力项目时，吴光辉独立计算出的成果很快被应用于项目中。领导对他的表现既感欣慰，又感到惊讶——欣慰于“发现了如此踏实能干的年轻人”，惊讶于“在艰苦条件下还能坚持不懈”。
凭借着这份耐力和毅力，吴光辉逐步肩负起飞机设计的重任。
03. “节省了几亿元”
自2014年起，每逢周末或假期，吴光辉都会前往湖北襄阳，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