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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称呼亲属的方式多种多样，特别是对长辈的称谓更显得尤为重要。在过年期间，正确的亲属称谓是对传统礼仪的基本尊重。对于许多中国孩子而言，亲戚称谓的复杂性常常让他们感到困惑——与西方的“uncle”统一称谓不同，中国的“伯父、叔父、姑父、舅父、姨夫”五种称谓和“堂兄、堂弟、堂姐、堂妹、表兄、表弟、表姐、表妹”等等，展示了亲属关系的精细化。这种复杂的亲属称谓系统究竟是如何形成的呢？
郑子宁在其著作《东言西语》中提到，中国的亲属称谓系统与中国古代社会的层级结构密不可分。自魏晋南北朝时期起，中国社会经历了大量的战乱，家族的作用愈加重要。为了更好地管理和区分家族成员，以父系血缘为核心的亲属称谓系统逐渐形成，这套系统在复杂程度上超过了母系亲属的称谓。例如，父亲的兄弟会被称作“伯父”或“叔父”，但母亲的兄弟统一称作“舅父”；父亲的兄弟的孩子被称作堂亲，而父亲的姐妹或母亲的兄弟姐妹的孩子则被称作表亲。
在中国文化中，直接称呼长辈的名字被认为是不礼貌的，这进一步促使了称谓系统的复杂化。中国的称谓不仅包括“叔父”、“伯父”、“舅父”等，还常加上“大”、“二”、“三”等字来标明排行，以避免提及姓名时的混淆。
郑子宁在《中国话》中进一步探讨了亲属称谓的发展历程，通过比较汉语及其他中华文明圈内的语言，揭示了现代中国亲属称谓系统的底层逻辑。
文 | 郑子宁
汉语的亲属称谓极为细致，需要根据亲属与自己之间的辈分、父系或母系以及年龄等因素来决定具体称谓。尽管如此，汉语中仍存在明显的不对称现象，比如父系男性亲属的称谓更为繁多。例如，父亲的兄弟根据年龄被称作“叔”或“伯”，而父亲的姐妹统一称为“姑”，母亲的兄弟则被称为“舅”。历史文献如唐朝王建的《新嫁娘词》中提到的“姑”和“舅”在使用上也有跨辈的情况，比如“姑”可以指丈夫的母亲，而“舅”可以指丈夫的父亲。
不同语言对亲属的分类也有所不同。例如，在泰国，所有年纪稍长的人统称为“พ่ี”（phi），与汉语中的“兄”或“姊”涵盖了相似的关系。而在云南西双版纳的傣语中，“兄”和“姊”被称作ᦗᦲᧈ /pi33/，“弟”和“妹”则为ᦓᦸᧂᧉ /nɔŋ11/。
壮侗语和汉语在区分“母姊”、“母妹”、“父姊”、“父妹”方面的逻辑差异也很大。在汉语中，这些亲戚按父系或母系分开称呼，但在德宏傣语中，则根据这些亲戚年长或年幼来决定称谓。在四川凉山的彝语中，兄弟姐妹的称谓与性别相关，男性区分“兄”与“弟”，女性区分“姐”与“妹”。
中国古代草原民族如匈奴和鲜卑的亲属称谓，现存的资料不多，但古突厥语中的一些记载提供了有用的信息。在古突厥语中，“叔”和“兄”用一个词eči来表示，表明了将年长的父系男性统称的现象，这与汉语中的称谓类似。
在新疆东部的绿洲中，维吾尔语中的“aka”曾用来指代父亲，而在哈萨克语中，“äke”指父亲，“ata”指祖父。这与柯尔克孜族语言中“哥哥”与“父亲”的对应关系相似，显示了游牧民族中称谓的变迁。
这种变化可能与游牧民族的“还子习俗”有关，即长子将第一个孩子交给祖父母抚养，导致这些孩子称呼祖父母为“父母”，而将亲生父亲称作“哥哥”。这种称谓变化在北方民族中具有悠久的历史。北齐皇室的称谓记录表明，他们也有类似的辈分混用现象。颜之推在北方时发现北方人的称谓系统较为混乱，显示了不同地域和时间段对称谓的不同影响。
随着时间的推移，“哥”、“爷”、“爹”的称谓逐渐稳定下来，而母亲的称谓也经历了变化。唐朝时期，新出现的“娘”开始取代之前的称谓，成为母亲的常用称呼。在繁体字中，“娘”有两个对应字，一个是“娘”，另一个是“孃”。在唐朝时，“娘”通常指年轻女子，而“孃”则用于指母亲。
“娘”的使用可以追溯到隋朝之前的碑刻，之后的“娘子”则指女性。在五代时期敦煌的莫高窟壁画中，标示了“故新妇娘子翟氏供养”等用法，显示了称谓的细化和层级。
中国从三国到唐朝经历了一次亲属称谓的重组，旧的称谓逐渐消失，而新的称谓出现，这种变迁一直影响到今天。尽管称谓在这几百年间发生了剧变，一些称谓仍然保持着特殊的稳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