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这句诗出自杜甫的《赠花卿》,常被解读为对音乐的极致赞美,尤以其对天上仙乐的比拟,表达了对乐曲美妙的钦佩。它与“绕梁三日”或“三月不知肉味”一样,都是传世佳句,常被用来形容音乐的魅力。
仔细分析这首诗的内容和背景,我们不难发现,这其实并非一首单纯的赞美之作。杜甫在其中所蕴含的意义远比字面上看起来要深刻得多。
全诗仅四句,前两句是具体描述这段音乐的美妙,通过细腻的笔触,杜甫将乐曲的美好呈现得淋漓尽致。后两句则将这段音乐与天上的仙乐相比,表达了诗人对它的推崇。表面上看,这样的结构好似对音乐的高度赞赏,实则暗含深意。
诗中的“天上”指的不是字面上的天空,而是皇宫之中的尊贵场所;而“人间”则特指宫外的普通百姓。从这种解读出发,杜甫在此通过将音乐与天上仙乐相提并论,实际上是在借此对花敬定的骄纵行为进行讽刺。既然“此曲”应当只存在于天子之宫,那花敬定将其带入民间,这本身便是对礼制的极大不尊,违反了古代对于音律和礼仪的严苛要求。
在古代,礼制制度严密,哪怕是音乐和舞蹈的表演,也都有严格的等级区分。倘若有丝毫违背,就意味着对大纲的挑衅,犯上作乱。就如同孔子见到季氏家族在庭中舞“八佾”,当即便感到不能容忍,认为其行为极为不当。
花敬定虽然因平定叛乱而立下赫赫战功,但他在政务上目中无人,行为放纵、跋扈。杜甫此时借诗讽刺他,不仅仅是针对其私自使用天子音乐的问题,更多的是对其藐视礼法、骄傲自大的品行进行批评。诗中并非如表面看上去那般是对音乐的称赞,而是在以含蓄的方式,对花敬定进行讽刺。
“天上”所指的是皇宫,而“人间”则代表了宫外的民众。诗中的“只应天上有”其实在暗示,这样的音乐只有在天子之宫才有资格存在,普通百姓并无资格聆听。而如今,花敬定将这段音乐公开传到民间,杜甫自然觉得这是一种大逆不道的行为。原本应当罕见且尊贵的音乐,竟然成了人人皆可听见的存在,这显然令人无法容忍。
宋代学者张天觉曾在论述诗文的讽刺技巧时指出:“讽刺则不可,则筋骨露矣。”(《诗人玉屑》卷九引)这意味着,讽刺之作应当含蓄,不应显露过多情绪,才能达到最佳效果。杜甫的这首诗恰恰体现了这一点:表面上看似温和的赞美,实则充满了针锋相对的批判,寓意深远,耐人寻味。
杜甫在这首诗中的用意并非如外界所普遍解读的那样单纯,而是在复杂的背景下,通过巧妙的文字,表现了他对时政的深刻思考与对不正之风的警觉。这种深藏在字里行间的讽刺,令整首诗作更加意味深长,值得我们细细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