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轻拂,润物无声
无论你曾跨越千山万水,
或是在人海中迷失过方向,
请别忘记,
是老师们用满怀的温暖,
将那片如星河般璀璨的世界,
一一展现在你面前。
“种桃种李种春风,
开尽梨花春又来。”
——《晶莹的泪珠》节选
我推开教务处的门,轻轻敲响了那扇沉默的木门。得到许可后,我走进办公室,眼前是一位年轻女教师,正低头专注地在一叠厚重的表格上填写着什么。她的笔尖轻触纸面,随笔流转的墨迹与她凝神的姿态构成了一幅静谧的画面。她没有抬头,看似并未注意到我。我心里清楚,这段时间教务处忙得不可开交,各种表格需要逐一填写,日复一日。
我站到她桌前,低头微微鞠了一躬:“老师,请帮我开一张休学证明。”接着,我将那张已签字的休学申请书轻放在她面前。上面写着班和校长的签名和意见,清晰而简短。
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拿起我的申请书,目光专注地扫视着那几行批注。她的笔依然夹在指间,微微摆动。她快速浏览完后,便将视线停留在校长意见上,似乎这几行话比我的长篇大论还要重要。片刻后,她抬眼看我,问道:
“这些就是你写的理由吗?”
“是的。”我轻声回应。
“难道不休学不可吗?”
“实在不行。”
“家里人能帮你吗?”
“他们……也都帮不上忙。”
她沉默了一下,又道:“你休学这一年,家里的情况也未必能得到什么改变。一年后,你怎能保证自己能顺利复学呢?”
我没有回答。我的骄傲和面子早已根深蒂固,话到嘴边却始终没有多说。上完初一的第一学期,寒假回到家时,我就隐约感到事情不对。年味儿正浓,村头的鞭炮声与家中的气氛形成了强烈的对比。那年大年初一刚过,父亲便宣布了他那早已决定的事情:“你得休学一年,必须休。”他特意强调了“必须”与“一年”,我并不感到特别惊讶。
那时,我才十三岁。每到周六,满心期待归家的也充满了对那一刻的恐惧。我的世界没有别的,只有远离家乡的城市和每周六的那个短暂时光。每个周末回去,父亲总会问我带多少钱,是班费,还是买理发工具的那一点儿钱。每当这时,我能清楚看到他脸上的不悦,眼神中的无奈。那种沉默让我低下了头,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女教师将那支长杆蘸水笔放下,合上手中的厚本,站起身来:“等一下,我去一趟。”她走出了办公室,我便静在椅子上,心中无数次猜测她究竟去做什么。过了一会儿,她终于回来了,脸上有些亢奋,显然心情激动。“我去找校长了。”她坐下后这样说。我心中一动,暗自推测她刚才的去向,猜测果真成真。她没有说找校长谈了什么,也未提及校长的回复。她只是静静低着头,手扶着桌沿,久久未语。
她的神情已不再是刚才那份急切与兴奋,而是透出一丝淡淡的无奈,仿佛所有的关怀和愤懑都在这一刻悄然流逝。我知道她是一个年轻的教师,平时在教务处负责一些文书工作,几乎与我没有过多的交流,甚至连她的名字,我都记不清楚。然而她看着我的眼神,却让我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温暖与关切。
我低声说道:“老师,没关系,休学一年对我而言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还年轻。”她叹了口气,换了语气:“白白耽误一年,实在可惜。”然后她又轻声说,“我认识你,班里成绩前三的学生,我都记得。”这一句话,突然让我感到一阵沉重,心情一下子变得低落,再也说不出话来。
终于,她拿起桌上的公文函,填好内容并盖上了公章。她撕下那份文书,贴上签名与印章,又在文件存根上沾了点浆糊,贴好申请表后才递给我:“这就是休学证明。明年复学时拿着这个来找我。”她将证明递给我,我小心翼翼地将它折叠后放进口袋。她突然绕过桌子,轻轻将它从我的口袋里拿出来,放进了我的书包里,低声说:“明年一定要按时来复学。”
我深深鞠了一躬,转身准备离开。正要踏出门时,她忽然叫住了我:“等等。”我停下脚步,抬头望向她,眼前突然涌上一股浓重的情感。她的眼中,泪水已然打转,晶莹剔透,仿佛一池湖水在微风中荡漾。那一刻,我几乎控制不住自己,低下了头,眼中不自觉地也涌上了酸涩。我强忍着泪水,着嘴唇,用脚踢了踢地上的碎石来转移注意力。酸涩的感觉从涌上,几乎让人无法呼吸。
在我的一生中,类似的情感涌动经历了很多次,而这股酸水,最早却是在十四岁时第一次积压在心头。它或许只是开始,但却深深影响了我整个人生。那时,我只知道要忍住眼泪,尽量不让情绪外露。最终,我抬起头,努力让自己恢复平静,轻声说:“老师,我走了。”
她的手轻轻搭在我的肩膀上,声音温柔而坚定:“记住,明年的今天,你一定要来复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