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生活里,我不止一次徜徉在孤寂的海边,还有寂静的山野中,那种独有的静谧令我独自沉醉。那些时日里也时常弥漫着喧天的热闹和喜悦,特别是那一度被称为“新年”,而今的“春节”。
那时的家,安居在烟军学校背后的东南山窝里,四周仅有几处村落。跨越东山,方能抵达繁华的烟台市,这地方可谓冷门至极。但即便在这僻静之地,过年却是一年之中最为盛大的庆典。
临近新年的几天,母亲总是最为忙碌。她开始为我们的新衣、新鞋、新帽做准备,还为全家人储备了足足半个月的肉食。因为当地习俗,从正月初一到十五是不宰杀牲畜的。我常看到母亲系上围裙,挽起袖子,将那大坛子装得满满的——是那香喷喷的、裹满“红糟”的肉块,还有用酱油、白糖和各种香料炖煮的卤肉。红糖年糕更是蒸了好几笼屉。每当母亲忙于此,不仅我们几个孩子围在一旁垂涎欲滴,还有厨师傅和余妈在一旁帮忙。
父亲则另有一番准备,为放学的孩子们带来了新年的娱乐活动。我堂哥哥和表哥哥们都在海军学校求学,表亲之间真可谓“一表三千里”。父亲从烟台市买回一套乐器,那些锣鼓箫笛之声,二胡月琴之音交织在一起,使得氛围异常热闹。只是我无法融入他们的乐队中。白日里我燃放鞭炮,夜晚则燃放烟火。大的烟火璀璨如火树银花,令我目不暇接!而我最喜欢的还是“滴滴金”——一条小纸捻卷着,点燃后嗤嗤作响,爆出点点火星。
犹记大年初早,换上新衣新鞋后我们首先向祖宗的牌位拜祭——家中的供桌上只摆放着祖宗的牌位、香烛及祭品。这桌上的酒菜便是我们新年的午餐了。随后我们向父母及长辈拜年,我收到的压岁钱是墨西哥的“站人”银元,我请母亲替我保管。
更有意思的是那些从各村落而来的“花会”表演者们。他们大多是农闲时期的村民们组成的演员们化身为戏剧中的角色演绎节目如“跑旱船”和“王锔大缸”。女角们则是村里的年轻姑娘们扮演的她们脸上涂抹着厚厚的脂粉。在鼓乐声中他们穿行于人群之中演唱着幽默的歌曲引人发笑,结束后我们用烟、酒、点心慰劳他们。那个最先到来的便是邻近的金钩寨的花会表演队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