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记心间,十六岁那年,肩挑破旧行囊,步入那座工厂的场景。
那是个被阴霾笼罩的清晨,天际仿佛悬垂着沉重的铅板,给人带来窒息的压抑。工厂大门似巨兽的大口,墙体斑驳露出岁月的痕迹,无声诉说着这里的艰辛。我仿佛被这巨口无情地拉入一个陌生世界。
我生于一个贫困的小山村,家中薄田数亩便是全家生计的支柱。然而命运总爱作弄人,父亲的意外病倒让家庭陷入债务的漩涡。夜晚的山村,只有昏暗的灯光在风中摇曳,光影映照出母亲脸上的愁纹,深深而明显。
目睹母亲日以继夜的操劳与日渐憔悴的面容,还有父亲躺在病痛苦而无奈的眼神,我明白了我无法再继续求学之路。
初次踏入工厂,那震耳欲聋的机器声令我感到仿佛耳膜要被震破,而那股机油刺鼻的味道与闷热潮湿的空气混合在一起,让我感到阵阵恶心。车间内巨大的机器如狰狞的怪物,冷酷地运转着,发出冰冷的金属光泽。我在它们面前显得弱小而无力。
四周墙壁被油污染得黑黝黝,几扇小窗透进微弱的光线,尘埃在光中飞舞,更增添了压抑的氛围。我的工作是在流水线上组装零件,看似简单却需极高专注度。小小的零件在我手中仿佛并不听从我的指挥,刚开始我总是手忙脚乱,遭遇旁人急躁的催促后我的脸变得通红,眼眶里泪水打转。
清晨,当我随人群涌入工厂时,天还未完全亮透。工厂周围的街道静寂无声,唯有我们这些打工人的脚步声在回响。长时间的站立使我的双腿酸痛如灌铅般沉重;重复的动作使我的手指麻木得仿佛不再是我身体的一部分。
夏日的车间闷热难耐如蒸笼般,热气从地面升腾而起;而冬天的寒风则从四面八方袭来透过工作服刺入肌肤。然而工作不能停歇哪怕片刻。
有一次因过度劳累我不慎打了个盹导致流水线上的零件积压起来。主管严厉地责备了我他的眼神像锐利的刀刺入我心。此刻车间里的机器声更显嘈杂仿佛在嘲笑我的失误我只能低头任由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轻易掉下心中充满委屈与自责。
周围的工友们投来的目光中带着同情或冷漠在这复杂的氛围中我感到自己如一只受伤的孤雁。但在这冰冷的工厂里我亦感受到了温暖之处一位老工友看出了我的困惑主动教导我一些技巧他的大手虽然粗糙却充满着温暖与耐心他细心地示范着并告诉我如何更快更稳地组装零件。
休息时间里年轻的工友们会聚在一起分享各自带来的小吃谈笑间暂时忘却了工作的辛劳这令周围的环境也变得柔和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我逐渐熟练起来不再是那个笨手笨脚的新人我的动作越来越快次品率也越来越低。
每当我完成一批任务看到那些整齐排列的零件时心中总会涌起一种成就感阳光透过窗户洒在零件上反点点光芒似乎在为我的努力喝彩我明白这是我汗水的见证是生活的回馈。
十六岁的我虽然远离了校园和书本的陪伴但在这段辍学打工的经历中我学会了坚韧懂得了责任这颗种子在我心中生根发芽让我在成长的道路上能勇敢面对未来的风雨。